孩子们对不起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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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年前，曾读到一个故事。一个小男孩常常帮他年轻母亲做一件至关重要的家务：敲蛤蜊。母亲从市场上买来蛤蜊，男孩就像他母亲教他的那样，左手拿一个蛤蜊，右手逐一拿起蛤蜊，一一撞击，发出沉实声音的，就是好蛤蜊；空虚声音的就是坏蛤蜊。这件家务之所以重要，是因为哪怕一个坏蛤蜊“蒙混过关”，那么整个一锅蛤蜊汤的鲜亮味，全被破坏殆尽。一次，他母亲又从市场买来一包蛤蜊，他一一检验，发觉全是坏的。那感觉就像警察到车上抓小偷，却发现车上所有的乘客全是小偷一样，令人吃惊。男孩告诉了母亲。母亲也大为不解。后来才发现，男孩左手拿着的竟是个坏蛤蜊。所以，所有蛤蜊的撞击声便都是虚空的。

　　这个故事在我脑海里，早成了过眼云烟。

　　去年，我又接了一个新教学班。在我眼里，它不如曾教过的所有的班。我觉得班里所有的学生语文功底都太薄，又不虚心好学，诚如孔子所言“粪土之墙不可圬也”。于是我总是对他们发火，大声呵斥他们是“朽木”，是“尾巴”，学校的高考上升率将被他们从此断送。我的语文科代表也被我当众免职……

　　然而，今年高考前几次模拟考试，我突然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，发现这个班居然有几篇相当不错的作文，也有几个高分段的学生。正当我为这种“成果”迷惑不解时，几个学生给我提出了意见，说我对学生有时太刻薄，切望我多拿出爱心，让他们最大可能地考上理想大学。

　　我开始反省自己———教学几近三十年，我第一次反省自己：此前我一直以为教书育人能力是相当高的呀！

　　于是，我脑海中忽然升腾起敲蛤蜊的故事。我，也许就是那个拿着坏蛤蜊检验蛤蜊的男孩，结论自然是所有的蛤蜊都是坏的。然而其实却不。这说明，一个人如果其检测标准系统出了故障时，眼前的世界便都有了问题。

　　在我这个年龄上，我真为自己很难过。

　　也许我就是那个臭蛤蜊，但我真的不愿意充当它。我不想在这个记忆烙印在我思想深处时，生命的唱盘再度转到那个相似的部位。在莘莘学子即将告别高三之际，离我而去之时，我谨此发出心灵的呼喊：孩子们，对不起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