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进网络推手"灰色世界":"大V"是如何变成"大谣"的

2013年8月20日，北京警方宣布“一举打掉一个在互联网蓄意制造传播谣言、恶意侵害他人名誉，非法攫取经济利益的网络推手公司”，抓捕制造网络谣言盈利的“立二拆四”、“秦火火”等人。这让一个灰色的行业——网络推手浮出水面。

　　那些粉丝众多的“大V”如何变成了“大谣”？这其中存在怎样的利益链条？连日来，本报记者对一些网络推手从业者进行了采访。

　　“客户提需求，我们制订方案”

　　王悦曾在两家网络推手公司待过，今年辞职开始“单干”。她为记者描述了规范的网络推手流程：“客户找上门提出需求，公司接下单子后进行研究制订方案，然后会有专门的人负责执行，之后就是找写手、找媒体、找微博‘大V’、找‘水军’来撰写和发布信息，该过程执行负责人会对实施节奏和导向进行实时监控，最后项目经理会写总结报告给客户。”

　　网络推手发轫于2005年，当年，陈墨炒火了“芙蓉姐姐”，“浪兄”与“立二拆四”等人联手炮制了“天仙妹妹”，最早一批的网络推手由此诞生。

　　此后，网络推手主要是以个人工作室的形式零散存在，直到2008年，一篇《封杀王老吉》的帖子传遍各大论坛，寥寥数语让全国多地的王老吉凉茶卖到脱销。这个剑走偏锋的经典网络推手案例，幕后操作者正是“立二拆四”创办的尔玛公司。

　　网络推手行业随后进入“野蛮生长”时期，一时间冒出7000多家公司，毫无秩序可言。删帖、诋毁竞争对手、无底线炒作等恶性事件频频爆出，“网络水军”等灰色势力介入搅混市场。

　　据内部人士透露，在整个相关行业，能坚守道德底线的公司不到10%，而90%的中小公司都曾或多或少涉及过恶性营销行为。

　　最费钱的是找微博“大V”

　　业内人士称，网络推手打造具有影响力的热点一般通过策划文案夸大事实、制造爆点或打悲情牌，而在传播环节，除了发动水军，就是强大的微博“大V”资源。而在整个网络推手经济链中，最费钱的是找微博“大V”，庞大的造势团队——“水军”则便宜很多，但这些也正是法律和规则之外的灰色地带。

　　一位长期研究网络推手的人士称，能提高网络关注度的往往是两类人：网络编辑和网络意见领袖（如知名博主、微博“大V”），两者工作殊途同归，都是为了让自己想推出的信息被网民看到，这便形成了网络推手行业的两条寻租链，共同赚取利益。

　　记者了解到，网络推手公司会根据网站的名气、信息放置的形式（专题、图、文字）、位置、时间长短而给出不同的价格。比如，放一个专题在知名商业网站的首页，要付至少十几万元，放在靠下“论坛”的位置，就只要几万元。若是放在不太知名的网站上，做个焦点图、文字链接的推荐，也可以低到几千元。在这个过程中，网络编辑就是具体操作者。

　　2009年，迅速兴起的微博成为互联网推手的主战场之一，微博“大V”也成了网络推手链条中的重要环节。而在有利可逐的市场，微博“大V”自然不会错过瓜分蛋糕的机会。

　　记者采访的从业者均坦陈，使用微博“大V”已经成为行业的普遍现象。王悦表示，微博“大V”的付费金额差别是很大的，从几百元到万元都有可能，其中转发和直发的费用又有差别。网络推手公司会根据客户的要求具体找到相关“大V”，同时按行业、粉丝关注度等对“大V”进行分类，从而联系相应的账号。

　　知情者称，不少“草根大V”是公关公司养的账号，僵尸粉很多，价格也相对便宜，执行一次任务只要几千元。若是明星等个人非营销类账号，帖子就得经过设计，不能是赤裸裸的广告。一些高级的段子手，一次任务报酬约为2万元；二三线小明星是几万元，最多不超过10万元。而粉丝过千万的“大V”执行任务的价格则根据情况另行确定。

　　早在2007年就创办网络营销公司的陈墨告诉记者，协议转发的“大V”号以娱乐明星为主，一些被称为“公知”的“大V”号也会接受付费转发，此外还偶有知名教授和律师涉及在内。一位不愿具名的微博用户有近十万粉丝，他告诉记者自己就曾多次收到付费转发的私信，转发一次报酬从五百元到几千元不等。

　　“水军”每项任务0.1元到1元不等

　　在利益驱使下，一些草根微博先利用谣言等极端言论引起网民关注，积累起一定影响力，再利用这些影响力，帮助企业营销，把虚无缥缈的粉丝变成真金白银。自称制造并传播的谣言多达3000余条的“秦火火”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。

　　负责在论坛、贴吧、微博等地造势的“水军”处于该产业链的最末端，被王悦们比喻成“搬砖者”，“具体怎么搬、这些砖会造成什么建筑，这些都是策划的人说了算”。

　　在自称“中国首家网络广告人物发布交易平台”水君网上，记者看到一个该网会员总收入排行榜，该榜上最高收入者为40241.4元，而第50名为4239.51元。

　　记者通过注册进入水君网“任务大厅”就会看到微博转发评论、视频发布、顶帖点赞、简单问答等近千项任务，每项任务都明码标价，从0.1元到1元不等。

　　在“水君网”QQ群，一名“水军”告诉记者，做“水军”一定要拥有多个ID账号，为了不被删帖一定要注意“技巧”，避免明显的“商业目的”，新人一般先从微博转发、点赞等简单任务做起。

　　即使入行5年的王悦也认为，在整个网络推手产业链中，每一个环节都应该有底线，企业不要想着靠炒作出名，网络推手公司不能只认钱，而网络媒体与“大V”也应该履行自身的社会责任。（记者 陈俊宇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