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瓶水的虔诚

　　初中四年，我一直是他的班主任，在我的眼中，他是一个不求上进、纪律涣散、学习成绩“瘦骨嶙峋”的学生。最让我头疼的是，他在我面前表情“麻木”。每次找他谈话，不论是“暴风骤雨”地批评，还是“和风细雨”地引导，他的眼睛都是盯着某个地方，眼珠“间或一轮”地转动一下，从表情上根本读不出他内心是喜还是忧，但一离开我的视线，他立刻就会生龙活虎起来。几年下来，我对他是从期望到失望再到无望。
　　初中最后一年，为了让他少影响其他同学的学习，也让他发挥点“个人价值”，我特意安排他每天早饭空隙为我的办公室提一次热水。其实，当时我心里也并未指望他能做好这件事。但让我意外的是，这件事他却干得极其认真，一天都不曾遗漏。每天一上班，我都用他提好的热水泡上一杯清茶，看着茶叶在水中慢慢舒展的身姿，我便有了一天的好心情。就这样，每天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服务直至成为一种习惯，心中暗暗得意自己巧妙的安排，却不曾想到对他说声：谢谢!
　　学期末，学生们开始冲刺中考，教室内学习氛围明显高涨、紧张，一如逐渐升温的天气。一天早自习，我例行到教室去巡视，出乎意料地远远就听见我班同学的哈哈大笑声。我悄悄地走到后门，看到他正站在座位上为大家讲笑话，眉飞色舞、手舞足蹈，同学们被他逗得前仰后合，此起彼伏的笑声将学习的影子吓得无影无踪。看到这些，一股怒火毫无预兆地从心底升腾，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。他眉飞色舞的表情立马“冻结”，静止在脸上形成一种“恐慌的笑容”。在走廊内，一顿“暴风骤雨”的批评之后，我撂下一句狠话：
　　“实在不愿学，就回家吧，别在这里影响别人!”说完，掉头就走。“老师——”他小心翼翼地叫住了我，脸上呈现出我难以见到的真诚，“别忘打开办公室的门，我好拿暖水瓶提水。”说完，一溜小跑回教室了。我怔住了!这是一个青春期的孩子在挨了我一顿批评后说的第一句话!是什么让他如此认真地为老师每天提一瓶热水，哪怕挨训后也不忘，态度认真到近乎虔诚?!在回办公室的路上，我早已泪流满面，为他每天一瓶水的虔诚!也为我太过功利性的教育!不得不承认：初中四年，我虽然想尽办法教育他，但并未真正走进他的内心!
　　成人世界往往是圆滑的，世故的，在放弃学生的同时，还不忘利用他一把；而学生是单纯的，天真的，他把这种利用理解为老师对他的信任。因为信任所以“虔诚”。这虔诚是对老师的尊敬，是要求进步、积极向上的表现!我原本对他应更多一些耐心才是。看来，要真正成为“人类灵魂的工程师”，为人师者有必要经常照照学生这面镜子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