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要在冬天把树砍倒

有这样一则故事，一年冬天，一位父亲需要些柴火，他找到了一棵枯枝败叶的死树，然后把它锯掉了。第二年春天，他惊讶地发现，树根周围绽满了新芽。这位父亲感慨万千：“我，原以为它肯定死了，现在我却看到了一片生机！”并且叮嘱家人：“别忘了这个教训，不要在冬天里砍倒一棵树，不要在情况不明时得出消极的结论，做出冲动的抉择。”
　　2009年5月21日晚上，在我任班主任的高二（10）班值夜自习，我正在读《教师专业成长的途径》一书，已经抄了两节课的学习笔记了，书中的案例吸引了我，正在思考。手机开始振动提醒我有短消息了。我看了一下，是我的学生小龙（化名）发给我的消息：“陈老师，你现在有时间没有？我很想跟你说说话。”我一看时间是9点35分，第三节自习课上10分钟了。我当时有点生气，课间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谈？我的办公室就在教室附近，何况我管理班级的原则是不让学生在校带手机的。我的这一想法仅仅在脑海中停留了不到两分钟。我转而想：小强肯定有重要的事想跟老师说，也许短信是在课间写的，我破例把他叫到了教室门外。我说：“现在说吧，老师听一听你的想法。”他说：“老师，你对我的看法如何？”我说：“我对你的总体印象还不错，你身体素质差些，要加强锻炼，学习成绩只要努力就可以了。”我知道他有慢性阑尾炎，请假次数多一些。他接着说：“老师，我不想上学了。”他的这一想法是我没有预料到的，按他目前的学习状况，他退学不会给我和我的班级带来什么不良影响和损失，但作为老师，我还是想挽留他一下。
　　交谈中，我了解了他的家庭情况，3口之家，父亲在外地做生意，母亲在家干家务。我对他说：“你不上学准备干什么去呢？现在经济危机就业很困难，你高中没有毕业，又能干什么？就算要帮你父亲打点生意，将来学点知识不是更好吗？你父亲每次开家长会都来，对你的期望是很大的，你现在的想法，会让他难受的。”他说：“老师，我以前有好几次病假是假的，这一段时间，我只听你的生物课，其他科目基本上没学。”我说：“老师也注意到了，早就想找你谈谈了，老师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学生，包括你。”
　　我给小龙讲了一个案例：2006年我当时任高三班主任，一天早上一个学生上学迟到了，原因是和几个同学前一天下夜自习后去了网吧，早上没能按时起床，和他一块去的同学中有一个名叫小强（化名）的。小强在校外租房住宿，母亲抽时间从老家赶来给他洗洗衣服做做饭。我打家长电话时，他母亲这几天刚好来给他做饭，也发现小强去过网吧，但孩子不承认，当母亲的从我这得到了证实。凭着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关爱和细心的观察，她发现自己的孩子那晚回家比平时迟了1个多小时，并且眼睛发红。他母亲告诉我，她的孩子只要在电脑前呆上一会儿，眼睛就会发红。小强放学回家后，他母亲对他说了情况，但小强说我们冤枉了他，赌气不上学了。
　　连续两天小强都没来学校上学，他母亲给我打来了电话，让我去做思想工作，我爽快地答应了。我去了他们租的房间，那天天下着大雪，我走了20多分钟才到，他母亲在门口迎我，一间不太宽敞的房间中，设施简陋，有两张床，一张是母亲的，小强躺在另一张床上，当时用被子包着身子和头。他母亲说陈老师来了，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起来，我讲了许多道理看不行，就用激将法，说你不上学可以，给老师写个材料，我给学校有个交待。我看见他手伸出被子撕了一张纸，在被子中写了几个字给了我，字是红色的，很大很潦草，有点像血书，不知道是不是咬破了手指写的，他始终都没有看我一眼，我看当时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，就跟他母亲说，看来只有等待了，然后自己就回了学校。过了几天，小强母亲给我打来了电话，说孩子又想上学了。他母亲说，孩子回老家去了，要帮他父亲放羊，他父亲对他说，你来放羊，我不是失业了吗？在家呆了两天想通了，还是上学好，我说来吧。小强来时，我做了冷处理，没再提他给我写纸条的事，后来这个学生高考还考了个不错的成绩。
　　下课铃声响了，小龙对我说：“老师，这次月考我不参加，我想好好考虑一下。”我说：“行，考试期间你就在家好好想一想，将你的想法和最后决定认真写给我看，不过老师还是真心希望你继续上学，完成高中学业。”末了，我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慰和告别。第二天早晨6点钟，我刚开手机，就来了一条短信。我一看，是小龙的：“陈老师，谢谢您，是您的谈话，我又对自己有了信心，以后我一定会努力学习！在我临走时，您在我肩上拍的那两下，给了我无穷的动力，我也将会把这动力用到今后的学习中，一直坚持到高考，考出一个好成绩！”我当时想，小龙肯定一夜没睡好，我早自习一定要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。来到学校，我忘了每天在一楼的班主任签到，还错把三楼的数学办公室当成了四楼的生物办公室开门，好像丢了魂似的。检查了学生的到校情况，回到办公室，上午没课，我放下了手头的其他工作，花了两个多小时，我把这件事写了出来。小龙与家人做了沟通，又精神焕发地上学来了，还给我交来了一份一千多字的反思材料，里面有今后的打算和目标，决心不辜负父母和老师的期望。我又挽留下了一个将面临辍学的孩子，心情舒坦多了。这些学生就像一棵暂时枯萎的小树，只要不被武断地砍倒，用爱心去呵护，来年定会绽出新芽，将来硕果累累。
　　（作者单位 甘肃省榆中县第一中学）